文│王允庭

有句闲话讲“女人的钞票最好赚”，其实一语道破了“女性经济”历来是是精明商家的“必争之地”。近年来，除了各种针对女性客户群的漂亮银行卡和“专属服务”铺天盖地外，“女子银行”这个词语慢慢进入了人们的视线当中。其实早在民国，以“女子”命名的银行就已经应运而生了。

民国女子银行刍议

上世纪二十年代中国出现过数家女子银行，这是在政府财政部门注过册的，是名副其实的女子银行。清代的女子困守家庭，毫无社会地位可言，辛亥革命推翻了数千年的封建统治，妇女得到了解放，尤其是五四运动的爆发，使妇女逐步走出封闭的家庭围栏勇敢地跻身社会各行各业，开始追求经济与精神的独立。银行业则是妇女较早创业与就业的拓展领域之一，这一方面由于女性天生所具有细致耐心的长处，适合承担诸如银行簿记等比较繁琐细致的工作，尤其在当时妇女从事职业尚不广泛的情况下，雇佣女性员工显然能引起社会注目，博得大众眼球，使之成为吸引客户的竞争策略。而且由女性员工办理女子储蓄，更显温馨、方便，不致引起事端。另一方面来自于近代银行业之间日益激烈的竞争，鉴于当时妇女多为家庭主妇，虽无经济大权，但妇女手中掌握着的家庭日常经济开支并且拥有金银珠宝、首饰等财物，成为许多银行极力争取的业务对象。当时一些大银行除了利用广告推出各种吸引妇女的储蓄外，还设立专门部门，并招聘妇女来担任会计、书记、行员等职务。如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早在1915年成立之初，便设立了专为女子服务的妇女部门，推出针对妇女的储蓄业务品种；北京的新民储蓄银行“以振兴商业，提倡妇女储蓄”为宗旨，附设妇女储蓄部。1927年著名的明星电影公司还以银行女员工面对职业、家庭与爱情之间的矛盾与纷争的情节，拍摄了影片《卫女士的职业》，大力宣传歌颂新时代的新女性。

正是在这种风气与环境下，以“女子”命名的银行应运而生了。民国年间，曾出现有多家女子银行。

成立最早的女子银行

中国女子商业储蓄银行广告

成立最早的是北京的中国女子商业储蓄银行。该行由陈丽华、赵君默、张佩芬、宋云舫、邓云芝、王令仪、秦镜清、袁美华、周慧贞等女士发起组织，以倡导中国女子储蓄和图谋女子生计为宗旨，为提倡女子职业、促成女子经济独立而设立，这也是一家成色十足的女子银行，其股东与职员全部为女性。资本额50万元，分为5000股，每股100元。经北洋政府财政部批准，于1921年9月18日召开创立大会，选举朱其慧、赵君默及陆建三3人为董事；陈丽华等为监察。10月22日，银行开始正式营业，内设商业部、储蓄部两个部门，主要经办商业储蓄银行及各种储蓄存款业务。开业时行址设在东单牌楼新开路口，后迁至前门外打磨厂西口49号的自建行屋。该行业务宣传颇为活跃，为扩大社会影响，曾在当时金融界的权威刊物《银行周报》上连续多年刊登广告，广为宣传。可惜的是，1925年7月受北京九六公债风潮影响宣告停业。

寿命最短的女子银行

中国女子商业储蓄银行股票

寿命最短的是总行设在天津的中国女子商业储蓄银行。该行为股份有限公司组织，由曾任护法军援闽浙军总司令、兼护法军政府参谋总长的吕公望和时任北洋政府陆军总长的张绍曾合伙创办，1922年4月经北洋政府财政部批准开业，资本额50万银元，分为5000股，每股银元100元，分四次缴纳，吕公望、张绍曾两人各入1000股，其余向社会招募。总行设在天津，拟在上海、北京设立分行，由吕公望出任总董一职，胡宗铨为协董。开办时因收放两旺，当年就赢利银圆近一万元。但好景不长，第二年9月距开业尚不足一年半之际，吕公望突然宣布解散中国女子商业储蓄银行。因史料缺失，倒闭原因至今众说纷纭，一说：因吕公望在仕途生涯中曾与军阀张勋结怨，银行成立后屡被暗算，存款遭遇大进大出使资金无法正常运转，而上海行屋刚买即被焚烧，不得已吕公望于1923年提议宣布解散。另一说：常务董事胡某与一经理串通谋，用化名借款的办法，携款潜逃，致使银行资金缺失无法持续不得不停业清理。从留存股票右侧的30张股息（一年一小张），可以想象当年吕公望是何等的雄心勃发、踌躇满怀，可惜该股票只支付了一年股息便宣告结束，使得民间有机会保存近乎完好的股票。

成立时间最长的女子银行

成立时间最长的是上海女子商业储蓄银行。1923年秋由严叔和、谢姚稚莲发起筹备，行址设在上海最为繁华的南京东路直隶路转角处，从图中可看到该行规模不小，除南京东路480号银行大楼外，在旁边的直隶路66号与保安坊9号还设有女子银行的库栈和房产部。该行原拟名“坤范银行”（坤范，即女性的模范），此名因过于斯文不易为普通女性识别而遭银行家陈光甫否定，遂改为通俗直观的上海女子商业储蓄银行。1924年5月14日召开第一届股东大会，选举欧谭惠然为董事长、乐振葆为副董事长、严叔和为行长兼常务董事。这家股份有限公司银行初期资本20万元，资金绝大部分来源于女性，以体现出这是一家由女性创办、为女性服务的银行。5月27日上海女子商业储蓄银行举行盛大开幕仪式，前往道贺者，有政、绅、学、金融、报社等各界人士，沪上的各大报刊如《申报》、《新闻报》、《时报》、《妇女杂志》等都对该行的成立进行了专题报道。从银行博物馆保存的该行营业照片，可以清晰地看到宽敞明亮的营业大厅，U字形柜面内的女子20多个工作人员（含五名烫发女性）正在紧张地忙碌着，柜台外挤满了等待办理业务的客户，大部分是头戴礼帽身着长衫者，也有穿西装戴领带者，其中不乏慕名前来观看女性职员风采的宾客。

该行开业初期即以独到的眼光注重开辟新储源，充分利用“女子银行”的优势在各女校内设立储蓄分处，以便于学生储蓄，并帮助学校代收学费；别出心裁地推出诸如教育储金、婚嫁储金、养老储金等存款项目。同时在大力提倡和争取妇女储蓄方面也大做文章，选择了如《女声》、《妇女旬刊》等妇女类的杂志接连登载广告，声称“上海女子商业储蓄银行为女子服务社会之唯一金融机关”，以吸引广大妇女储户。此外，该行还特别注意以下几种业务：抵押资产、首饰；代售旅行券，经售各埠火车票、船票，并代定舱位发售礼券，该礼券可随意储蓄或兑现；制作精美储蓄罐礼品赠送客户。投资方面，除购置房地产外，还投资了许多企业、公用和交通事业，世界书局、中国内衣公司、永安纱厂、闸北水电公司、内地自来水公司、商务印书馆等都是女子银行的投资对象。

由于经营有方，前十年银行年年均有盈利，业务呈上升趋势，但在后期的发展中，因受稳健保守经营方针的束缚，缺乏开拓创新的经营理念，加上规模、资金有限，致使业务未能有所发展。随后又迎来了最为艰难的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该行奋力挣扎，一直勉强维持到上海解放。1952年12月4日，金融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完成，女子银行全部资产、业务、人事移交公私合营银行上海分行。1955年6月10日，公私合营银行新董事会在北京成立，这家经历了军阀割据、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等社会急剧动荡的历史时期，坚持生存31年之久的女子银行完成自己的合并任务，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在数量巨大的银行体系中，上述女子银行所占的份额少之又少极不起眼，这些银行或因成立时间短暂、或因年代久远已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记忆，不为大家所了解。但历史不该忘记她们，在回顾民国年间银行业发展的历史进程时，在这国家银行、地方银行、商业银行、专业性银行林立的百花园中，我们不能忘记这朵奇葩，花朵虽小，但曾盛开并繁荣兴旺过，而留下的实物，见证了曾经的辉煌，也为后人留下了珍贵的史料。

“上海市银行博物馆”官方公众号。